诗歌舞街

我们不过是爱情的新手

[胜出]到风里去

职英胜出

  

  

人在吃饭的时候是无法撒谎的。

 

爆豪胜己没由来地想起来任务里曾经被前辈当做经验传授过的这句。当时对方煞有介事地说,人之常情嘛,在这些时候都是最放松的,容易露出破绽来。哎,你有没有在听。

 

要找到绿谷出久的破绽根本不需要到吃饭的时候,他平时就有够漏洞百出的了。爆豪胜己百无聊赖地想。此刻他正坐在街角便利店的高脚凳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。玻璃窗外行人裹着外套神色匆忙,因为快要到地铁的停运时间。气温前几天开始骤降,室内的暖风空调干燥无比,令人厌倦。他转过头,看着绿谷出久买到临期打折即食猪排饭雀跃起来、又随即被加热过的食盒烫得手忙脚乱的样子,轻轻嗤笑了一声。到底是在笑绿谷出久的笨拙,还是在笑他自己的过度解读,他自己也不得而知。因为对自己无法解释,所以他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,以不耐烦的表情面对绿谷出久。

 

 

成为职英之后他们一直有这样的一些夜晚。

不得不值的夜班让爆豪胜己起初没那么好过,不过他有很快调整自己状态的意识,也有这种能力。有时加班过后的夜晚他会喝一点酒,好让自己好睡一些,但不会是现在,坐在便利店里、绿谷出久面前。他不会在绿谷出久面前允许自己松懈,这是他的原则问题。

 

哪怕是在这样的夜晚。

夜巡结束后他常常会在街区遇到绿谷出久,对方偶尔衣衫完整,但绝大部分时候都谈不上体面,见到他时更有种做坏事被揭穿的狼狈,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。他们会站在路灯下面,或者有时也像今天这样坐着,交换几分钟的信息——爆豪胜己不太想对自己把这样的对话称作聊天。聊天是私人意味上的,他们这只是工作意味上的,去情感化的,纯粹理性的。

但也许绿谷出久并不这么想。他总是保持那种兴高采烈的姿态,尤其是在他们进入雄英关系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之后,和爆豪胜己说话时使用一种兴奋、轻快的语气。现在也是这样。这些时候他总在吃东西。一方面是因为他总是忘记规律地安排三餐,一方面是他的力量增强型个性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。

爆豪胜己一般是不吃的,他对自己的饮食习惯有严格的安排,从中学时期就一以贯之,从不动摇。毫无疑问他看不起绿谷出久这种自我消耗式的拼法,尽管这意味着他的竞争对手会更早更快地垮下去,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来战胜对方。

 

小胜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。绿谷出久突然这样说,用勺子戳了戳塑料碗里大块的胡萝卜,没有吃掉它的意思。绿谷出久向来不会读空气,他能这么说,除非他自己也有心事,才需要开启一个话头。

别装出一副了解的样子,很恶心。爆豪胜己回答。尽管这样说,他其实并没有用不耐烦或者恶毒的口吻,语调平常。

于是绿谷出久也习以为常,并不在意地微笑起来:偶尔我也想试试看这种角色嘛……

不适合你。

但是小胜的话肯定没问题的,小胜对于自己的事情都很擅长,可以处理好的。

绿谷出久说得慢慢吞吞的,却很认真,并不是一般场合他人可能会有的恭维语气。爆豪胜己也知道他是真心在称赞自己。虽然他没那么轻易被取悦,可是在那一刻他有一点动摇,不是在自己身上动摇,而是在绿谷出久身上有所动摇。

于是他用了一个词来提醒自己。他说,我可不会像你那么优柔寡断。

绿谷出久一时间没有回应。爆豪胜己也不再追究,转过脸去看将近凌晨的街道,空旷而安静,霓虹灯烁烁。但眼膜上仍然留存着刚刚他才注意到的绿谷出久的神情。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如此久的时间,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现,绿谷出久的脸上还残留着没被打磨干净的天真,几乎显得赤裸。

绿谷出久慢慢地活动手指,聚拢,放开,上面疤痕密布,细小的,横纵的,新痕旧迹。他轻声说,但是有时候就是很不甘心,对吧……想试试还可以坚持到什么程度,不这样不行的。

 

 

为什么不甘心呢?对在哪里?绿谷出久凭什么觉得他就一定也能理解?爆豪胜己竟然是先是觉得无奈、觉得疲惫、觉得厌倦,然后才是一点恼怒。

纵然对成为英雄这件事做过无数准备和心理建设,真正应对时仍然会被无数并不纯粹的琐事打得猝不及防。无意义——必须要对抗的不是敌人,而是这个才对。在飞驰的街道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刚刚在走神时,被所救之人第一次吐唾沫之时,还有更不入流的种种去英雄化的叙事,以及最最无法无视的,生命在他们面前流逝的景象。毕业后的第一次班级聚会是最痛苦的,根本没有设想过多次的热闹的推杯换盏,大家都在某个时间点沉默在那,死生爱欲、病痛苦楚就坐在他们席间。当英雄实在是有太多令人无能为力之事了,而他们归根结底,时至今日,也没办法接受自己竟然是个普通人的事实。

 

习惯了就好了。不知道是谁轻声说了一句。

 

 

 

爆豪胜己的视线回到绿谷出久身上。街道上空无一人,收银员昏昏欲睡,店里的电视不知何时关上了,世界就此安静下来,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
打个赌吧。爆豪胜己说。

我不和你赌谁先成为no.1英雄,每次都要说这个!

没必要赌这个,反正肯定是我。

……小胜还是这么不讲道理!

别废话,你听好了。爆豪胜己强硬地将绿谷出久的身体拧过来和他面对面,但和对方对视时,却突然哽住,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。

赌什么?绿谷出久等待了几秒钟,试探性地问。

不准习惯。爆豪胜己斩钉截铁地说。

啊?

不准习惯,不准麻木,不准像他们一样。

他没有说放弃、退缩一类的字眼,也没有说谁先做了谁就输了,因为他知道他们都不会一直这样下去。他对自己毫无疑问有所要求,但他也一直将这要求放在绿谷出久身上,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,是绿谷出久总是固执地要跟在他身后边的,那绿谷出久就得和他一起承受。不准像别人一样。从决定成为英雄的那一刻起,他们就已经彻底拒绝了那种轻易的、甜软的生活,和所谓的日常彻底决裂也没关系,甚至道德、伦理、哲学、生存这些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。他们有为此受难的觉悟。

 

绿谷出久听懂了,怔怔的脸上一点点浮起坚毅的神情,未经修饰,一览无余。

一言为定。他说。

 

 

从暖得令人昏昏欲睡的便利店里走出,街道在寂寥的灯光里显得裸露而贫瘠,城市已经进入庸碌的沉眠。不知何时吹起了夜风,刀刀凌厉,刮得人面颊疼痛。

 

但那却让他们感觉自己极其洁净、无比清醒。他们裹紧了外套,并肩走到风里去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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